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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的心理描写 | 写作技巧指南

2022-03-22 10:03:18 心情的文章 访问手机版

小说的心理描写 | 写作技巧指南

    当代文艺评论家侯金镜先生说过:“文学的目的不在于告诉人们生活中发生了些什么事情,而是告诉人们为什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就要揭示人的心理世界、感情世界,用以影响读者的心理世界和感情世界。”“文学如果不能描写出人的心理活动,就没有文学。”(《短篇小说琐谈》)小说刻画人物的独特长处正在于作家的笔可以无拘无束地出入人物的心灵世界,精细入微地展示人物心理的复杂变化,通过人物感情的浪花波纹,激起读者心头的道道涟漪。从优秀作家笔下那些精湛独到、异彩纷呈的心理描写片断中,我们可以获得对这一表现手段的较为全面的认识和宝贵的艺术启迪。本文拟从直接和间接两个着眼点出发,对小说的心理描写作一总体勾勒和概括扫描。

    一、心理的直接描写:心理剖析、内心独白、情绪直感、梦境幻觉

    心理剖析和内心独白是心理描写最常见的手段。车尔尼雪夫斯基认为“心理分析几乎是赋予创作才能以力量的最本质的要素”(《西方文论选》)。它往往以集中凝练厚重的笔墨清晰完整地勾勒人物性格的总体风貌或展示特定时刻的心理演变过程。《项链》开头的大段描写就是典型的范例。在这段一千多字的心理剖析中,作者精雕细琢、淋漓尽致地表现了主人公玛蒂尔德垂涎“高雅和豪华生活”的隐秘心理:她出身低微,又嫁给了小职员,虽然天生丽质,却无法挤进上流社会;现实和理想的尖锐矛盾使她终日陷于“悲哀的感慨和狂乱的梦想”中。作者不惜笔墨,一连用了七个“梦想”,从居住、饮食、穿戴、交友等方面着力展示了她“伤心、悔恨、失望、困苦”的痛苦心境,把这个天真单纯、耽于幻想、地位低下、不安寒伧、渴慕富贵、醉心浮华的小资产阶级妇女的内心世界和性格特征刻画得惟妙惟肖,入神入骨,为情节的展开作了坚实的铺垫,预示了人物性格的走向和悲剧命运。

    如果说这段心理剖析由于出现在中心情节展开之前,而难免给人某种静态意味的话,那么《母亲》中写尼洛夫娜发现自己被暗探盯梢时一瞬间的忧惧和“几秒钟的动摇”则更具动态感、层次感,并且大量运用了内心独白的表现形式。起初,那是一种朦胧的不祥的预感:“她觉得这人好象有些面熟”,“我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尽管母亲主观上不愿往坏处想,可是长期斗争中形成的警惕性却使她产生了“心冷得紧缩起来的感觉”,“嘴里充满了干燥的苦味”,这表明潜在的威胁,严峻的现实使母亲无法获得自我安慰,“强烈的灾祸的预感”迫使她通过回忆弄清楚了这个不速之客的真实嘴脸,意识到自己的不利处境。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侥幸心理:“完蛋了吗?”“大约还不妨吧……”但立刻又鼓着勇气严厉地说:“完蛋了!”正视现实就这样取代了一刹那的侥幸心理。接着作者更具体细致地描写了母亲头脑中闪过的一个个小火星,由“丢掉丢掉箱子逃”发展为“带了箱子逃”,进而展开剧烈的思想交锋,表现母亲自觉战胜动摇和软弱、走向坚定和无畏的心灵历程。她为这些“狡猾而微弱的小火星”的出现而感到“可耻”,坚决地策励自己“不要给儿子丢脸!没有人害怕。”在这种心理支配下,她觉得那暗探的目光不过是“一道没有精神的胆怯的视线”;她完全回到现实中,冷静地注视着事态的发展变化,作好了斗争的充分准备。这一大段心理剖析和内心独白把那些异常迅速而且千变万化、稍纵即逝因而难以捉摸的内心活动精确传神纤毫毕见地表现了出来,一个可亲可敬的革命母亲形象栩栩如生地出现在我们面前。从情节发展看,为下文写母亲与反动军警的正面后头提供了心理依据,从人物塑造看,使母亲的英雄形象更加血肉丰满、真实可信。运用这种精细入微的心理剖析和内心独白刻画无产阶级英雄人物的精神世界,构成了《母亲》在人物描写方面的鲜明特色,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在直接心理描写中,作者的笔触有时并不深入到人物的内心世界,昭示思维活动的流程,而只是传写某种直觉感受,但这种直觉感受却迥然有别于生理器官因物质刺激而产生的感觉,如触电感到麻,尝蜜觉得甜等等,究其本质属于精神活动的反应,属于心理描写的范畴。《母亲》中作者这样写母亲被反动军警污蔑为“女贼”时的心理感受:“她觉得他的话好象重重地有她脸上打了两下。这些恶毒的嘶哑的话使母亲感到好象脸皮被撕破、眼睛被打坏一般地疼痛。”这里用一连串比喻,生动形象地描摹出母亲心中无法忍受的“受辱的苦味”以及由此激起的愤怒情绪,使读者感同身受,产生强烈的共鸣。

    如果把心理剖析、内心独白和情绪直感比作直接心理描写的“常规武器”的话,那么写梦境和幻觉则是它的“特种武器”。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境幻觉是现实生活的曲折反映,是思想意识的变形图画。它怪诞离奇,却曲径通幽,因为在梦境和幻觉中人物的深层意识往往坦露无遗。因而描写梦境和幻觉实在是揭示人物心灵隐秘的一条通道、一条捷径。契诃夫的《凡卡》中写九岁的凡卡由于生活所迫,从乡下被送到城里一家鞋匠铺当学徒,在那里孤苦无依,受尽折磨。圣诞节前的深夜,他趁老板一家出门,伏在凳上胆战心惊地给爷爷写信,请求爷爷把他带回去,但信封上却没有写地址。信投出去以后,凡卡夜里做了一个甜美的梦——

    他在梦里看见一铺暖炕,炕上坐着他的爷爷,搭拉着两条腿,正在念他的信……泥鳅在炕边走来走去,摇着尾巴……

    这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但梦里却再现了凡卡熟悉的乡下生活,表现了他纯真无邪的童心和摆脱厄运追求美好生活(其实乡下并不比城里强多少)的强烈愿望。也正是通过这个不能实现的“梦”,反照出凡卡的悲惨境遇,控诉了沙皇俄国社会的黑暗和罪恶。从这个戛然而止的梦境结尾中,我们听到了作家发自内心的深沉叹息。相映成趣的是,丹麦作家安徒生《卖火柴的小女孩》也借助一系列生动的幻觉描写展露了小女孩在饥寒交迫、濒临绝境之际对温饱、光明、幸福的渴求,揭露社会的冷酷、黑暗和罪恶,和《凡卡》的梦境描写有异曲同工之妙。

    二、间接心理描写:表情、动作、语言、景物

    “情动于中而形于外”。人的表情神态、动作语言是心理活动的外在流露和表现方式,因而从人物刻画的角度看,特定心理支配下的表情、动作、语言乃至对存在环境的描写都间接反映了人物的内心活动和精神状态,属于间接的心理描写。较之直接的心理描写,它具有含而不露、耐人寻味的特点。契诃夫笔下的别里科夫是一个胆怯自私、苟且偷生而又顽固守旧、害怕并仇视一切变革的典型人物。作品中五次写到他的“脸色”,一会儿“苍白”,一会儿“发青”,一会儿“由发青变成发白”。“苍白”是他精神猥琐、怯懦脆弱的奴性心理的表情特征;“发青”又是他对外界“刺激”惊恐不安、愤激不已的面部标志。这里,不同的脸色简直成了透视人物心理状态的“晴雨表”!更妙的是,与别里科夫的“青”“白”变化相映成趣,作者两次写到代表新生力量的华连卡姐弟那“涨红”的脸,两相对照,尤觉妙不可言,真是匠心独具的传神之笔!

    我国文坛巨匠鲁迅的小说中多处写到人物取钱的动作:孔乙已是“排出九文大钱”;阿Q是“从腰间伸出手来,满把是银的和铜的,在柜上一扔”;华大妈是“在枕头底下掏了半天,掏出一包洋钱”交给老栓,老栓接了,“抖抖的装入衣袋,又是外面按了两下”……不用说,这不同的动作描写是怎样精确地显示人物之间在社会地位、经济状况、性格气质和心理情态的显著或细微的差别。所谓动词的特殊表现力,不正是指它在优秀作家笔下常常获得这种表现人物内心世界的神奇魅力吗?

    作为间接心理描写手段之一的人物语言要像戏剧台词那样富于“动作性”和“个性化”的特点,“可以使别人从谈话里推见每个说话人物”(鲁迅《看书琐忆》)。《荷花淀》中的人物对话已是有中皆碑的艺术精品,前人之述备矣。这里谈谈《项链》中女主人公玛蒂尔德接到请柬后的两句对话。丈夫得意洋洋地把请柬递给她,原以为她会喜出望外,不料她懊恼地把请柬丢在桌上,咕哝着:“你叫我拿着这东西怎么办呢?”这话乍听起来有些没头没脑——难道她连请柬的意思都看不懂?不明摆着请你赴会,而不正是你朝思暮想的吗?其实她话中有话。而呆头呆脑,只知一味迁就的路瓦栽却误以为妻子不想去,不厌其烦地向她说明请柬来之不易。这时玛蒂尔德再也忍不住了——“她用恼怒的眼睛瞧着他,不耐烦地大声说:‘你打算让我穿什么去呢?’”这才是她第一句话的弦外音。只此两句便把玛蒂尔德敏感、纤细、娇嗔、任性的气质个性和此刻焦躁烦恼、痛苦的心情表现得委曲尽致,入木三分。从情节布局看,这里虽然刚刚发端,却无疑使原本长期存在的理想与现实的矛盾进入一触即发的阶段。不是吗?由此可见,这样的人物语言充分体现了个性化的特点,同时又极富动作性。

    景物描写同样可以衬托人物心理。当作品中的景物描写以人物“主观镜头”的方式出现时,就自然打上了人物主观情绪的印记,“以我观物,故物皆着我之色彩”(王国维《人间词话》)。峻青的《党员登记表》中写到黄妈妈用干枯的手指掩埋了女儿的遗体后,有这样一段景物描写——

    太阳已经转到西山顶上去了。惨淡的光芒,照射着雪地上的血迹。也照射着茫茫的山野,山野间是一片雪白,看不见一点路的痕迹。

    仔细体会即不难发现,这里既是写景,也是言情:景物的“惨淡”正渲染了妈妈心中的悲苦之情,夕阳残照、山野茫茫、路径无觅,又不啻是黄妈妈悲痛欲绝中迷茫心境的艺术写照,所以下文接着续写她几度想“跳下沟去,结束这痛苦的一生”。可见寓情于景的景物描写也能折射出人物心理活动的脉络波纹,收到景为人设、景以传情的艺术效果。

    综上所述,小说的心理描写实在是展示人物形象、刻画人物性格的必不可少的表现手段。我们应该紧紧折抓住人物心理活动描写这一核心,去充分感受、认识和把握作品中的人物和作品通过人物形象所反映的特定社会生活的某些本质,这应该成为我们打开小说进而一切文学艺术之门的一把金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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